莊幼惠|時尚歷練,國際視野、浪人生活、生活美學
文/林承毅
想到「時尚」兩個字,你會直接聯想到什麼?你可能會聯想到大都會的場景、巴黎的街頭、米蘭時裝週、東京澀谷的潮流店、紐約時尚聚會,但腦海裡頭可能不會出現台北,那就更不用提宜蘭了。潮流、新前衛、新概念、流行,是我們常用來形容時尚的字眼,而這一切通常呈現在內容、詞彙、視覺、色彩、型式,甚至概念之中。但如果在一處樸質的森林、海岸、或農場,出現一位精通時尚,曾經關注的潮流的人,會怎麼樣?會因此相互激盪出全新的火花嗎?
她是莊幼惠,習慣大家稱呼她Pia,優雅的外表背後,總是如此活力滿滿,讓你根本猜不透她的真實年紀。穿著打扮簡約,更帶了點自然系,你一定很難猜出,過往她曾經在流行時尚產業工作一段日子,經歷過台灣時尚產業的更迭。因著家族長期投入成衣業,讓她從小對流行時尚耳濡目染,當年大學畢業之後,曾與家人一同投入少女皮件品牌的開發,有一陣的榮光,但後來因想要挑戰更大的舞台,便前往其他外銷時尚品牌的工作,長期擔任歐洲線的時尚配件負責人。在那幾年的時間,每年的大半時間都周遊歐洲的各地展會,練就了一身對於美感、趨勢以及色彩的高度敏銳度,當年歷練下所積累的基本功,一直影響 Pia至今。
因為衝浪而與頭城相遇
就這樣將近二十年左右的時間,逛街是她的工作,從工作中也結交了許多不同國籍的朋友,因此讓她的品味、認知及世界觀大開,同時也清楚意識到台灣公司要突破現實困境,成為國際品牌是高度艱難的挑戰。在體認這堪稱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之後,她告別了這個長期投入的領域,轉而把重心放回自己及故鄉台灣,尋找屬於自己的第三人生。而移居頭城,並轉而投入與過往截然不同的衝浪及藝術創作,這個契機又從何而來?那就要從她38歲時說起....
當年過著空中飛人生活的Pia,某次夏威夷出差的途中,在工作不斷移動過程中,難得有了一點可呼吸的空檔,當時的她遠眺著夏威夷海面上一組又一組的衝浪客,認真歡愉的在海面上衝鋒陷陣,讓忙碌如倉鼠般的她,突然意識到自身在工作的耗損中,似乎忘了停下來為自己做些什麼。這個念頭被帶回台灣並常駐心頭,就這樣開始認真關注起與衝浪有關的消息,突然有那麼一天發現在頭城烏石港有人在教衝浪,就喜滋滋的跑來要參加(後來聽說教練是台灣第一批引進衝浪的先驅),她說當年她是最年長且不諳水性的一位,但卻「韌性」極佳,跟著年輕力壯游泳好手的同學們一起學習,一路以來熱情滿滿,在初學的第一堂課,便摔傷了腳踝,乃至於必須依賴拐杖一個月,因此不能出差還惹怒了當時的大老闆,有意思的是,即使受傷,她依舊每週不畏路途遙遠同樣搭火車過去海邊觀浪,如此每周往返頭城,最後抱著打死不退出的精神加入了衝浪俱樂部,還跟著教練全台跑浪點,真是好是瘋狂的一段歷程。
當問到她為什麼如此著迷著,她幽幽地說衝浪過程的速度感,還有可以完全被大自然擁抱的感覺,讓她著迷萬分。也許這是一種反差,對於過去往來全球各地城市之間,看著最新最時尚且樣樣精雕細琢的精品,衝浪讓她有種回歸自然,返璞歸真的強烈感受,雖然體力與年紀都比同學來的吃虧,但毅力與那顆執著之心卻無比驚人。
Pia説曾經衝過三米高的大浪,面臨了九死一生的挑戰,而後覺得自己成長了,也因此養成對於浪有極高的判斷能力,多年的經驗讓她現在不會像菜鳥一樣傻傻地衝,而是會判斷什麼是適合她的浪。
你有聽過有人可以把浪擬人化嗎?舒服的女人浪、兇猛的男人浪,她說衝浪夏天是練體力,冬天是練技術,在西南與東北季風交換之下,沒有一天一樣,她不僅跟漁夫學算潮汐找到最適合衝浪的時程,也會與衝浪友一起討論,她說在大溪衝浪長期下來,甚至有條「浪人」的聚落,大家的感情就像家人一樣的親密。
因著衝浪練大了膽識,再加上過往工作培養的好奇心,讓她不僅衝浪,還打起鼓來。非洲鼓、中東鼓,有興趣都來,而後接著學肚皮舞以及潛水,至於為什麼學,除了自我突破之外,許多是來自於長期在世界各國出差遊歷間的啟發,她說多學一個興趣,人生會更多彩,就像如果某一天,她認為當天的浪太大,那至少可以拿著一面鼓在海邊敲打,這樣不是也很美好嗎?
移居頭城的新生活
就這樣移居來頭城外澳也有五年,Pia口中說是來退休,但實際是退而不休,反而是開創一個嶄新的新人生,首先是無師自通的生活美學創作,除了將撿拾來的漂流木、海廢及從鄰居徵收來的傢俱,重新整理並賦予巧思,轉變成獨一無二的藝術品,讓空間換然一新之外,她也開始把創作能量延伸向外。如果你有造訪過頭城農場,必定會對近年園區裡頭的新裝置藝術品感到無比驚艷,像是花窗、曼陀羅、微景觀瓶,還有各種動物造型裝置,這些都是Pia親手創造的作品,問她怎麼那麼厲害,只見她淺淺微笑,然後說就看多了而已,過去二三十年的美感養成及造型累積,都如此鉅細彌遺的存在她的腦海裡頭,因此現在只要看到一些素材,就會激發出她滿滿的創作靈感,不管給她什麼她都能化腐朽為神奇。
問到她與頭城農場的機緣,也有一段過往,那便是與農場創辦人卓媽媽有緣,意外相識便被找進來,一開始沒有辦公室,也沒給明確目標,但積極的Pia懷抱著滿滿的實驗精神,希望能讓所有原本要被丟棄,或視之無用的素材能有再生的新可能,在園區各地嘗試她的藝術創作,如把水管創作孔雀、鴨子或藍鵲,或是將原本是豬舍的小屋改造成自己在農場裡頭的工作室,甚至還在工作室裡頭養了一群火雞。
而在去年疫情期間,她又在園區裡頭打造另一處空間,名為「Green Bar」。教授起各式手作課程,並販售一些調酒點心,希望來農場度假的客人,可以在這邊停留小憩,同時在這裡繼續屬於她無師自通的創作。
結語
在她的心中,疫情中的頭城外澳可以說是一個如天堂般的存在,因為這裡是她認為的美好生活模樣。而當她回憶起這些生活美學行動,她說或許多少是受到她過往結交重視生活美感的法國朋友,與喜歡悠閒步調的西班牙好友所影響,讓她在退休步調緩下來之後,可以在頭城自在切換頻率且適應得無比良好。不僅如此,因為住在海邊,她也時常去撿拾廢棄的玻璃瓶,如今成為她創造材料的主要來源。
也許大家就此認為Pia在頭城的日子悠閒自在,那就錯了。她說依舊是忙碌著,也許好的一點是不用再飛來飛去,而是可以專心在這裡生活,農場彷如是她的創作畫布,而住家與海邊的一切是她的另一個重心。我想Pia確實在頭城找到她人生下半場的另一個舞台,並且我想正念驅動著她為當地帶來新的視野,新的美感,以及全所未有的創造力及體驗。如同Pia這樣的新頭城人,居住在五漁村的範疇之內,把他們上半輩子累積的能力,化為養分注入這片土地,讓這裡激盪出了新色彩。